上周六去看了《天书奇谭》,毕竟是近四十年前上映的电影,站在影视工业成熟发展的今天,再来回顾这部作品,无疑会感到落差。

豆瓣上我只标记了三星。不记得小时候有看过这部,因而抛开童年滤镜,真实地记录观影的感受:开篇描绘的天宫赴宴场景着实吸引人,装饰的纹饰,器物的造型感觉能看到很多文物的影子,细节拉满。再来随着剧情的推进,在新人物登场的时候会注意到脸谱化的造型设定,镜头拉远切到自然环境时会感叹工笔重彩描绘的古典氛围,主要都是集中在对美术设定的欣赏。剩下来节奏稍显拖沓的剧情,偶尔突兀的声效,仓促的收尾,缺少戏剧张力烘托而显得单薄的思想主题,实在很难给到高分。

像我这样既没有美术功底,又缺乏史学修养的人,很难就《天书奇谭》中蕴含的美术元素做一番系统地评赏,只想结合自己过往积累的点滴碎片,简略地记录一得之见。

描绘天宫宴乐场景中很多细节借鉴了青铜器的造型特点和装饰纹样,因而烘托仙界的凝重庄严。同样的设定还出现在如意宝册初登场时,封印或者说守护天书的装置似乎是青铜器上常见的夔龙或是夔凤纹。

漫天华光下,伴着鸾鹤腾飞,经幢飘扬,恣意奔驶的天马载着天帝的车架登场,展现出天国世界的祥和与美好。仅用寥寥线条就勾勒出天马的灵动神采,使人联想到画像砖上简练刀法对车驾的传神刻画。

其实看电影时第一个联想到的是楚汉帛画,感觉符合楚辞那般缥缈空灵,奇幻浪漫的瑰丽感。后续找资料的过程中发现贴合动画的帛画车架图像不好找,于是换做画像砖。媒介虽有不同,艺术风格是接近的

捉拿袁公的雷公电母。其中脚踏连鼓,手持钉锤的雷公形象在敦煌壁画中能够找到原型。

敦煌西魏壁画中的雷公形象。人身兽首,两腋生翼,脚踏连鼓。

剧中除了出现古代传统神仙体系中的诸多仙人外,亦贯穿了相当多的佛教元素。例如小和尚和狐女礼佛这一场景,佛坛前从左至右矗立着藏传佛教八宝瑞相中的吉祥结、金鱼、法伦和宝瓶。

佛像的头身比,螺髻,高鼻深目以及眉头和鼻梁贯穿一气的锐利线条,内着僧祇支偏袒右肩,袈裟贴体衣纹简略,是早期佛教塑像风格的真实写照。

除了寺院场景,天宫朝会一段也尽是佛教意象。座坛前的两尊由火焰和夺目宝石构成的装饰让人联想到佛教中的摩尼宝珠,班列的仙君纷纷立在仰覆莲座上,天帝身后背光外围一周坐像的图像布局,很有密教曼陀罗的风格。

西夏壁画中的坛城曼陀罗

再看天帝头光内的装饰符号,似乎对应的又是道教星宿、山岳等代表意象。儒释道中后两者都有体现,儒家文化的体现则要隐晦得多,无论是天宫还是世间,无不展露着人们对于等级森严的阶级制度的遵从。

剧中府尹大人用以囤积民脂民膏的宅院,则是古画中界画典型的代表,在作画时使用界尺引线,构图往往采用散点透视,在古典美术中展现建筑艺术。

古代绘画中的建筑细节

觐见小皇帝时宫室内部的平棋藻井细节,是我国古代建筑装饰的典型特征。

故宫太和殿平棋藻井

《天书奇谭》故事内容取材于明代罗贯中编撰,冯梦龙增补的《平妖传》,其中袁公的角色原形是修道多年的通臂白猿。这个角色同样出现在金庸小说《越女剑》中,教导阿青姑娘练成非凡剑术的就是一只白猿。

电影结尾,身负锁链的袁公身影渐渐隐匿在阴沉的天空中,被迫同蛋生分离,很多人将此视为童年记忆中的一大遗憾。实际上《平妖传》中,袁公并未以身证道,反而因平妖有功回到天庭,恢复了白云洞君的封号。蛋子和尚亦修成正果,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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