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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国际新闻头条是塔利班军事接管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其中一张照片让我想起早年在德黑兰的见闻。

17年底的时候因参加展会，在伊朗首都德黑兰待了一周。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展馆里，撤展前很多不便运输的展品会直接出售，因而吸引了不少市民来光顾。

有两个年轻的姑娘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黑色的头巾裹得很严实，深邃立体的面孔，极有神韵的眼睛，顾盼流转，含情脉脉的样子，实在是漂亮。她们问有没有女士的睡衣。睡衣是没有，我把差不多的家居服展示给她们，却见她们摇摇头，拿出手机翻找出一张照片，凑近我悄悄递过来示意我看，小小声问有没有类似的。

回想起来那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的，本来也算是司空见惯的照片，只是放在当时的场景和环境里，有一种戏剧性的冲突感。

那是一张ins上的照片，看着像年轻女孩的睡衣派对。身材姣好的金发女郎身着轻薄的nightie，大片肌肤裸露， 手持香槟依靠在床边，笑得很灿烂。整个场景呈现的是一种活泼、明快的氛围，这样一种明显带有西方享乐主义价值导向的画面，与表面上看到的德黑兰，实在是格格不入。

我第一次感受到，沉闷的黑色长袍遮掩下是怎样奔放和缤纷的灵魂。

在去德黑兰之前，我对伊朗并没有什么认识，对于白色革命和伊斯兰革命知之甚少，只知道最要紧的就是公共场合一定要带好头巾。飞机落地前空姐会给所有女性分发头巾，是普通棉纱材质的，还算轻薄，好几种颜色，都是很暗的色调。头巾戴一整天并不轻松，想要它不滑落就需要稍微扎紧一点，想象一下戴一整天的口罩，差不多感觉。

在阿扎尔·纳菲西的作品中，详实的记录了德黑兰在79年伊斯兰革命前后的社会变革，可以算作一部回忆录，以西方文学批评为切入口，记叙了当时伊斯兰什叶派领导下的宗教价值观与世俗化之间的种种冲突，怎样影响着普通人的生活和整个社会的氛围。作者以细腻笔触刻画的真实生活，对女性面临的苦难所抱持的悲悯，令人动容。

伊朗的女性地位一直以来受伊斯兰传统宗教势力和现代派斗争的形势的影响发生变化。

在20世纪初期巴列维王朝推翻封建制度，像资本主义靠拢的过程中，为了巩固权利，采取各种政策削弱宗教势力，因而女性可以不受宗教传统的约束，无需穿戴罩袍或头巾，法定结婚年龄从9岁提高到15岁，限制一夫多妻，女性可以同男性一起接受教育，从事专业性强的工作，甚至拥有参政议政的权利。

70年代，巴列维王朝由于高度腐败，国家经济形势不断恶化，而此时推行的白色革命又因触及到大地主和宗教统治阶级的利益，遭至激烈抵抗。伊斯兰教什叶派宗教领袖霍梅尼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推翻巴列维王朝并建立了现在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在《古兰经》的教旨要求下，此前女性享有的诸多权益均被取消，女性地位倒退回上个世纪。

40年过去，时间来到2021年。伊朗的历史在阿富汗重演，女性被重新要求穿上罩袍。接受采访的塔利班发言人面对美国记者关于女性权利限制的提问，回答说并不会禁止女性接受教育。事实上当地民众在后来的街坊中表示，小女孩们被要求停课回到家中，稚嫩的声音怯懦道：“because they(Taliban) said it’s a bad thing.”

写到这里我感到五味杂陈，既没有立场去同情什么，也没有能力去呼吁什么。真实的历史就是这样让人感到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录下来，让历史不至于被遗忘。

 

 

 

后记：起草这篇博客之前，有把过去的照片翻出来，打算结合德黑兰的见闻和后来做的一些了解，简单聊聊我所要讲的故事所发生的社会环境。后来觉得keyword并不是伊朗，而是女性生存环境，于是作罢。但是照片都上传了，别浪费了，缀在末尾算是补充吧。